公司債

記者洪玲明／台北報導

這是一段讓人揪心的故事。一名醫護人員寫下逾1500字的文章，字裡行間敘述著照顧一名91歲的染疫老先生，從一開始每天的翻床、換尿布、灌牛奶，接著藉由筆談跟爺爺溝通，直至爺爺病逝的日子，這位入行七年看盡生死的醫護人員，想著躺在病床上的爺爺總一直說著對不起，讓我回家好不好，還很自責說，「自己是壞人，自己害全家被隔離，自己不應該亂跑的」，這個月2日，染疫的爺爺身亡了，家屬都在隔離，無法見最後一面，家人只能透過醫護人員拿著手機以視訊方式跟爺爺道別，「爸，好好跟菩薩走，家裡我會顧好，我會把你跟媽媽放在一起」，看著這一幕，醫護人員不捨落淚。

▲醫護人員發文紀錄照顧染疫91歲爺爺的揪心故事。（示意圖／翻攝自pixabay）

「91歲的COVID-19 爺爺離開了」。該名醫護人員不捨寫下，幫爺爺做遺體護理的時候，腦海裡都是想著爺爺一直說，對不起，我下次會改進，讓我回家好不好的畫面。

醫護人員說，依照法規，COVID-19 亡者，家屬不得見最後一面，24小時內必須火化，如果真的要見最後一面是必須著全部裝備，但是，家屬全部都在隔離，自然而然沒有這個選項，所以兒子打來視訊跟爺爺說著，「爸，好好跟菩薩走，家裡我會顧好，我會把你跟媽媽放在一起」，拿著手機的醫護人員努力不讓手機晃動，但眼眶早已因為不捨而泛淚。

她回想，這位高齡91歲的爺爺，平常會去龍山寺走走拜拜，自覺咳嗽篩檢後確診，入住檢疫所，後來呼吸喘轉入三總，病況不穩定，而且最高濃度給氧下血氧只能80%至86%，已經到要插管的階段，更別說離開氧氣的狀態， 且爺爺高齡家屬決定DNR（Do-Not-Resuscitate　不施行心肺復甦術），最終轉到專責病房。

「顧他的3天，每次一敲門進去，爺爺就會盯著你，好像是終於有人來陪我的那種感覺，看你在幹嘛，就像怕被人遺忘」，該名醫護人員說，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是，要幫爺爺管灌牛奶的時候，爺爺總會一直說，「對不起對不起，我下次不會了，我下次會改進，讓我回家好不好」。

醫護人員心想，爺爺真的沒有錯，也不用改進，但能回家嗎？也只能摸摸爺爺的頭，說著要乖乖的，要加油。照顧期間醫護人員都得戴Ｎ95面罩，講話得很大聲才能聽見，可是爺爺重聽也沒戴助聽器，雙方就用筆談的方式溝通，記得紙談的第一張內容是「爺爺，你兒子今天有打電話給你喔，你也要加油喔！」之類的話。

最讓醫護同仁揪心的是，剛轉到專責病房的時候，爺爺很自責，說自己是壞人，自己害全家被隔離，自己不應該亂跑的。

6月2日早上9點多，爺爺生命徵象不穩定，最終病逝。醫護人員想著，爺爺的遺憾是什麼？即便自己狀況很差勁了，還在自責自己害了全家人，再也沒機會讓家人跟你澄清這不是你的問題。遺憾是什麼？沒能讓您出院再次去龍山寺走走拜拜，做一件最稀鬆平常的事了。遺憾是什麼？遺憾是您離開之後，兒子請我們拍一張您的面容說要做紀念，因為住院日子無法看到您，就連最後一面也無法見到。

入行7年的醫護人員，這次特別有感觸內心也格外脆弱，她說，爺爺只是一個住萬華的老人家，每天沒事到廟裡拜拜，再正常不過了，他真的沒有錯，「沒有錯的人，還在自我反省，那些不知檢點，逃院的，砍傷醫護人員的，霸凌醫護人員的，我就問你們到底還配不配當人？」